張子川和林法醫正在討論興頭上，吳瀟一腿插進來，把張子川硬生生拉走了。

“拉上我幹嘛？”張子川莫名其妙。

吳瀟相當的理直氣壯：“走，哥帶你見見世面。”

張子川有些哭笑不得，心想不就是幾十個人打架鬥毆嗎？有什麽好看的。

事實上，‘打架鬥毆’的場面非常壯觀，張子川甚至在好幾十米遠的地方就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。

一小隊警衛從他身後小跑上前，向兩邊驅散著人群。

“都讓讓，都讓讓，沒什麽好看的。”

吳瀟大步流星，張子川也跟著加快了腳步，小警衛說的是鬧事，但看起來卻沒那麽簡單，至少不是互毆或者一點小傷就能解決問題小紛爭，這血腥味濃得，可能已經快出人命了。

“都給我停下！停下！”吳瀟指著不遠處還纏打在一起的人吹了一道長長的警哨。

碼頭在場的看著是兩撥人，穿的衣服不一樣，遠看出看不出什麽名堂，走近了才發現其中一些穿得雜亂，另一些則是穿著整齊和服，對比太鮮明了，所以看起來是兩撥人。

怎麽又有日本人？

張子川眉心快皺成餘主任那樣深的‘川’字紋了。

有個穿和服的跌跌撞撞的矮個子日本人從紛亂的中心跌了出來，好不容易重新爬起來了，又哇哇叫著往前沖，被吳瀟眼疾手快扯住了衣領，一下又摔回了地上。

“都他娘的沒聽到呢，誰敢再動我斃了誰！”

吳瀟一聲大吼，把場子給震住了，大部分人都停下來看他。

幾個還纏鬥在一起的人被吳瀟沖上去一腳踹了個結實，警衛個個舉著槍魚貫而來，把鬧事的人團團圍住。

張子川看著其中有幾個日本人有些眼熟，但又不敢確定，於是走近了看，這一看倒小吃了一驚。

這時吳瀟已經讓巡捕把傷員送走，自己則一個個在鬧事的兩撥人面前晃來晃去，用警棍把兩個還在拉扯的人打散：“還他娘的想打呢，手放開！來幾個，把人都帶回去，還有那邊的，想打以後回日租界打，在老子的地盤就乖乖聽老子的！”說著，用力的拍了拍一個日本人的臉，冷笑著警告道。

走著走著，他也發現不對勁了。

後退了兩步站在一個穿黑色對襟馬褂的中年男人跟前，臉上立馬笑出了兩排明晃晃的白牙：“嗳，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顧爺嘛，怎麽？安青幫沒人了？”

吳瀟這人案子辦得多了，有時候也嘴毒得很，一張口就能氣死人。

顧聞恩沈著臉沒有吭聲，但看得出表情已經是不悅了。

顧聞恩其實是個不太能沈得氣的人，當年張子川和吳瀟給他下藥，事情第二天就鬧得沸沸揚揚的，全是因為顧聞恩這人氣急了，滿世界嚷嚷著要把下藥的雜碎抓到，結果這樣大張旗鼓的張羅著抓人，反而讓張子川吳瀟兩個‘兇手’處處有所準備，自然而然的就逃過去了。

那時候吳瀟就口出狂言，說顧聞恩這人沒腦子，也不知道怎麽坐上安青幫第一把交椅的。

張子川其實也有同樣的疑問，顧聞恩其人給人的感覺並不像一個心狠手辣的幫會話事人，他現在看著更胖一些了，雙下巴尤其明顯，脖子上有一圈很深的頸紋，整個人看起來一身的戾氣，偏又生了一對三角眼，垂著眼睛看人時總讓人特別不舒服，道上的人給他一個‘毒狼’的稱號，看的就是他這雙眼睛，好似毒狼一般陰沈。

這人喜怒都藏不住，很容易就被激怒，這不，吳瀟這邊貧了兩句，他的臉色就變了。

張子川留心著四周，他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，但左右看看，卻什麽都沒發現。

“砰！”

突然一聲槍響。

子彈如同破風的利劍，擦著吳瀟的耳邊‘嗖’的一下，落在他顧聞恩的左肩。

飛濺的血水噴了出來，血腥味更濃重了，吳瀟抹了一把臉，猛的一回頭，往子彈來的方向放一了槍。

他們警察還在場呢，誰放的暗槍？這不是不把他吳瀟放在眼內嘛？

一道槍聲，像某種躁動的暗號。

遠處圍觀的老百姓尖叫著跑開了，堵著鬧事者的警衛都四處緊張的張望起來。

顧聞恩摁住被打中的手臂，往後踉蹌了幾步。

安青幫的人都炸營了，有幾個跳起來撩倒了警衛，亂轟轟的扭打成了一團。

穿和服的自然也不甘示弱，仗著人多勢眾，把巡捕一個一個隔開了打，所有人都無視了官方的存在，場面一時間又恢覆到了受控制之前。

吳瀟就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小混混舉起鐵棍大刀，不要命似的橫沖直撞，混幫會都是些不要命的，只要手裏的大刀還拿得動，也不管身上拉了多少道口子，仍是要拼了命的喊打喊殺。

他心頭一股無名火起，掄起警棍就加入了進去，見一個打暈一個。

就這樣混亂了起來，所有人都打紅了眼，咬著牙揮舞著手上的武器，有時都分不清是敵是友就往身邊的人招呼過去了。

張子川一直盯著顧聞恩，見他被幾個小弟扶著準備趁亂逃走，他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。

鐵棍大刀沒眼睛，他又過於專註前路，迎面來的傷害他輕輕巧巧就避開了，但背後劈來的大刀，他就沒轍了。

吳瀟一路殺進來，打倒十餘個了，自己也打得紅了眼，骨子裏那點暴躁的血性都扯了出來，越打越是起勁。

他這剛又收拾了一個，眼角無意間一掃，正好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。

有個癟三正高舉著大刀，往張子川的背後上砍。

這些幫會用的大刀，就是看著嚇人，真正砍在身上，就是一道長長的血肉傷，還不一定會傷到內臟，但這也夠一頓痛的了。

吳瀟的身體比腦子轉得快，腦子裏還沒想到什麽對策，人已經沖了去了，一把將張子川拉開了。

好在張子川也不是特別重，這一扯就把人扯到了身後，但他就沒那麽幸運了，那癟三手穩得很，大刀猛的砍下來，他的手臂就遭了難。

殷紅的血‘滴答’落到地上，張子川都楞住了。

吳瀟手臂一陣劇痛，頓時什麽耐心都沒有了，一把摘下了腰間的槍，向著天就放著了一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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